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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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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了盐镇,讲自贡市下仙市镇里女人的故事,像是呼吸到了我家乡的空气一样,潮湿陈旧。
我小学在村里读,印象很深就是有个大哥哥,黑黑瘦瘦,也不说话,整天在街上游荡,站在别人屋檐下。我一开始看到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后来看到村里人经过他时调笑他,我才知道他真的奇怪。
农村里对这种人向来是没什么同情心的,多是嘲弄。
还有次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有个女疯子经过小学门口,那时正值午休,学生们都像看猴戏一样围的学校门口水泄不通,我被教室里匆忙跑出去的人流感到奇怪,也跟着跑了出去。
唯一记得的,被当时的人山人海吓到。还有疯女人肮脏破烂的衣服和乱糟糟头发,最显眼的,是她手肿胀得硕大,紫得发黑,看一眼就疼。
那时候好像有人对她扔东西,我被吓了一大跳,不敢说话,那疯女人自顾自地走掉了,还有些好事者跟着她,我不敢再看就回教室了。
后来我也没问那个疯女人是谁,我也再没见过她。
村里人的善意也很少感到,小孩子总是纯真的,我记得住在我家隔壁的女孩是我那是唯一的玩伴,有天晚上我在厨房她突然冲到我家来说门口有个老爷爷摔倒了问我有没有拐杖。
我顺手抓了根木棍走了出去,家门口的马路上正有个老人面朝下想要自己爬起来,我们两个人搀扶着他起来,他满口道谢,那个老爷爷比我阿公还老。我把棍子递给他让他搀扶着棍子走,他谢过后就慢吞吞的拄着棍子走了。
后来妈回来发现棍子没了问我,得知我送给老人当拐杖后笑着摇摇头说白送人东西,我当时不服气还争辩了几句。
妈对待邻居的友善也很有限,家后面的荒地不知哪来的南瓜苗,也不需要人照顾,到了秋天就一地南瓜,一个南瓜够我们家吃好几天,家里每顿都有南瓜。
她看着这些南瓜发愁,我提议送给隔壁的婆婆,她嗤之以鼻,说你送给她吃她会送给你吃吗。
我闭嘴了不说话。
初中后我就去县城中学住宿,只有放假时回家,对村里更加陌生了。
初中时班上有个智力受损的学生,他的名字我现在还记得,章智清,父母对他的期望都在名字里了。
班主任也感慨过教书几十年第一次教这样的学生。
班上的男生也会欺负他,下课后在教室后面的空气围成一圈,把他的东西扔来扔去,章智清憋红了脸,嘴里咿啊着跑来跑去要抢回来,惹得那些男生哄堂大笑。
我那时候很生气,但是不敢站出来为他发声,那时我也受到同寝室女生的排挤,我很想在没人的时候跟他说话,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下个学期他就不来了。
我遗憾了很久。
之后高中有天在学校附近转悠,探索县城的时,在郊外看到一个小卖部,里面居然是章智清,他在被他妈教训,我当时喜出望外就忍不住喊出来他名字,两人看着我有些惊讶。
我笑着说我是你初中同学,他妈妈目光流露出些尴尬低下头没跟我说话,我就讪讪离开了。
总之还是高兴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初一时班上有女生因为要嫁人退学了,班主任宣布这个消息时,那个瘦瘦黑黑的女生低着头站起来,班上议论纷纷,我只记得那个女生低垂的脸,看不清是尴尬还是漠然。
现在很想问她,过得还好吗,却早已断了联系。
村里的疯女人,精神病患者,老人,初中嫁人的女同学和智力障碍的男同学,跟盐镇里的女人重叠在一起形成小地方的斑驳底色。